开放大学面临的挑战：来自韩国的案例

帕克·达克·杰伊 金桑素 韩国国立开放大学

    韩国教育当前的显著特征之一，是学生数量的增加和高中毕业生进入大学或学院深造的比率快速提高。2003学年，80％的高中毕业生进入大学或学院学习。从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除开始，初中和高中都达到了全员参与的程度。这意味着韩国进入了普及高等教育的时代

在数量的增长上，韩国国立开放大学超过了韩国传统大学。不论是在校学生数量还是毕业生数，韩国国立开放大学都是韩国最大的大学，开放大学以它的300，000毕业生和200，000在册学生而自豪。但是，最近的观测显示，韩国国立开放大学从2000年初开始面临着一些艰巨的挑战，包括报名人数和注册学生数减少，学生注册率下降，主要系科和次要系科间招收的学生数差距加大。

本文将分析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环境的变化，详叙其所面临的主要挑战。之后，将陈述与环境相关的主要改变和韩国国立开放大学采取的政策导致我们所面临的挑战更加严峻。最后，将得出对韩国国立开放大学及其它国家开放大学有一定启发意义的一些政策性建议。

一、近年来面临的挑战

1、报名人数和学生数减少

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报名人数明显减少。2004年入学报名人数仅45，000人，是1994年94，000人的一半，是1992年121，000人的三分之一。虽然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报名人数最近有所增加，但是拿1993年的16，6000人和2004年的11，0000人相比，2004年全年报名人数减少了约56，000人。

表1  韩国开放大学报名人数（千人）

注：非传统报名人数没有统计在内

2、注册率下降

注册率，即注册学生数和被录取学生数之间的比率，最近10年内越来越低。1994年，新生注册率是85％；1999年跌至79％；2004年再降至76％。

由于报名数和注册率的降低，在册学生数也在减少。学生数在2004年第一学期是183，475，与1994年的206，084人相比，减少了约2完人。

表2  新生注册率

巩固率，即第二学期注册数初一第一学期注册数的百分比，韩国国立开放大学通过对长期末注册的学生开展了一次再注册活动，注册人数上升了约5％。总体来看，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的注册数都存在下降的趋势。

表3  学生巩固率的变化

3、学生的女性化和大龄化

在学生数量减少的同时，学生的组成结构上也发生了变化。首先，越来越多的女性学生进入了开放大学，并在90年代初占招收学生的绝大多数。2004年，女性学生达到总数的2/3。

表4  学生的性别构成趋势

其次，学生平均年龄出现增大趋势。90年代初，一半学生年龄是20－30岁。现在，2/3的学生年龄在30岁以上。学生的平均年龄从90年代初的27岁变为2000年初的33岁。

表5  学生的年龄分布趋势

第三，没有工作的学生数量增多了。2003年入学的新生中，在职学生占55％，而1993年在职学生占80％。相反，失业或承担家务劳动的学生则从1993年的20％上升到2003年的45％。

表6  新注册学生的职业构成

4、招收学生数不足指标的院系增加，不同系科招收学生数差距增大

韩国国立开放大学认为，每个系最少的学生数应该是2，000人，1994年，除一个系外，所有系的招收学生数都超过2，000人。2004年，21个系中有12个系招到的新生数少于2，000人，其中有7个系甚至不足1，000名新生。由于部分系招收学生的数量少于最低的招生指标，十年来在热门系和冷门系注册的学生数差距持续不断加大。1994年，新生注册数最多的系有6，125人，这是注册数最少的系1，872人的3倍。2004年，注册数最多系的学生数（400人）是最少系的36倍。

二、 变化的背景

1、变化的根源

至少在我们看来，有数个环境因素和政策失误进一步恶化了韩国国立开放大学存在的问题，主要表现在：人口数量变化，使得青少年人口减少；传统大学学生数增加；学校政策强调学生规模。

（1）人口的变化

上世纪90年代初，韩国迅速进入老龄化社会。人口的这种变化使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报名数和学生数减少。依照表7的数据显示，自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韩国人口中，20－29岁的人口总数中所占的比例减少了。相反，30－39岁和40－49岁间的人口数量在同期内增加了。因为年轻人数量减少了，所以，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潜在学生数减少了。

表7  韩国人口中各年龄组的人口数及其比例

来源：韩国国家统计局

（2）传统大学的招生数增加

自70年代初开始，传统高校招生数巨增，这是由于新创办的大学数迅速增加及原有大学不断增加招生指标而造成的。如表8所示，四年制大学的毕业生数量从1970年的23，500人上升到1980年的近50，000人。2000年增长到214，000人，是1980年的4倍。2003年，初级学院和四年制度大学的毕业生数，比1993年的毕业生数分别增加2倍和1。4倍。

表八  毕业生数

注：“－”表示没有获得数据

来源：韩国教育部和人力资源发展部的《教育统计年鉴》

在传统高校招生规模扩大的同时，高中毕业生数又下降了，因此高中毕业生到传统高校中深造学习的比率，从90年代初迅速上升。如表9所示，高中毕业生的升学率从90年代初的33％，上升到2003年的80％。持续升高的高中升学率意味着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潜在学生数下降了。

表9  高中毕业生数和他们接受高等教育的比率

来源：教育和人力资源发展部的《统计教育年鉴》

除传统高校扩大招生规模外，韩国教育部还批准成立了通过因特网进行课程传送的网络大学。2000年，7所网络大学共招收5，600名学生。2003年，网络大学数量增加到16所，共招收23，850名学生。

2、政策：扩大招生指标和创建新的系科

从90年代初开始，韩国开放大学就将大众教育列为优先政策。它基于让所有人都享有教育机会的思想，倾向于增加学生的数量。此外，它希望扩大大学的规模以充分利用已有资源。当然，这种政策也是服从国家要求扩大学生数量的要求而做出的。从80年代初起，由于有大量的补习生准备大学入学考试，政府出于压力开始扩大大学的招生指标。

依照表10中的数据可知，韩国国立开放大学自1982年开始进行学历学位教育。学校有9个院系，30，000人招生指标。1990年，学校的招生指标扩大到49，000人，1991年达到64，000人，1992年达到69，000人。招生指标在90年代初达到1982年的3倍多，其后继续增加，直到1997年达到70，500人，而后在1999年有所减少，为66，400人。在90年代初，院系所的数量从1982年的9个，增长到16个。而现在韩国开放大学共有21个系。

表10招生指标和部门的增加数

注:*初等教育系于1990年停止招生并改名为教育系；**到1989年，幼儿教育系提供2年制的课程，从1990年起捉供学位课程；+在2004年，环境使床和护理系划分成2个独立的系；表中没列出招生指标的年份，其招生指标与上一年扫同。

从90年代中期开始，随着学生招收数的增多，毕业生数也快速上升。到1990年，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毕业生数达到66，000人，这意味着学校每年平均毕业8，000人。根据表11，1991年以来，每年的毕业生数增加到10，000人；1996年以来，毕业生人数超过15，000人；1999年以来连续四年超过22，000人。2001年和2002年的毕业生数甚至超过了70年代韩国所有大学的毕业生数的总和。因此开放大学逐渐变成了“学位制造厂”。

表11  韩国开放大学毕业生数（人）

三、变化和政策产生的影响

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早期的许多学生和毕业生热切希望获得学士学位(Park，1995)。由于这些学生的勤奋、努力，以及决心在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学习中提升自己，韩国国立开放大学及其毕业生的声誉一直很好。

但90年代初开始的扩招改变了这一切。学生数的剧增对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质量和名誉产生了三个影响：

首先，学校的教育质量和声望开始恶化。实际上，虽然在学生数和院系数增加的同时，大学通过招大新的职员来增加教职工人数，但教职工数的增加，不足以承担由于学生数增加而增加的工作。此外，人们相信数量增加必然会引起质量下降的想法，也使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形象受到损坏。其次，扩招职员对教师队伍也带来不利影响。近年来招生数的大量增长给韩国开放大学的员工造成一种成功和繁荣的假象，使其员工得意洋洋于开放大学教育模式的成功，因此大学的人们不再那么敏锐于提高教育质量和为学生服务。再次，几年来，学生数的迅速扩展使生源很快减少了，特别是能力强和工作好的学生减少了。2003年和2004年，尽管招生指标超过66，000人，但新生报名数不足60，000人，这意味着几乎所有报名学生都要招收。在这种情况下，招人的新生应该包含许多学习兴趣和学习能力较低的学生。看看每年初中和高中的退学率分别降低1%和2%，而高中毕业生的升学率高达80%，我们更容易理解这个问题了。

大学声誉的下降，也使学生的构成和表现越来越槽。这种情况，除归因于学生容易获得大学学习机会外，还由于女性在她们三十或四十岁时又涌向了大学。一般来说，由于她们不是那么急着找工作，所以她们较少关注大学的状态。她们希望学习一些符合女性学习的、轻松的学科，如韩国研究、英语、日本研究、家政、教育、幼儿教育等。

我们可以从在读学生和毕业生的行为里，发现他们对大学现状的不满。其中之一就是退学率高，另一个是学生的转校率高。韩国国立开放大学2003年对在职学生进行的一次调查显示，31%的学生打算在毕业后转入传统大学学习。2004年，263，000名学生中仅有107，000名学生注册，其中大部分是在职人员和休假学生。这意味着退学率高达59%0这可能有几个重要的原因，而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大学本身的地位。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有可能是那些自动离开的学生，将韩国国立开放大学当作迸人传统大学的跳板。

最后，越来越多的学生追求更高的学位。仅2000年，就有4，325名毕业生进入研究生院攻读硕士学位。这一数字比1992年的1，340名多出两倍。2003年所做的调查中，34%的被调查学生表示他们计划从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毕业后，继续到研究生院学习。我们认为，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想利用硕士学位来补偿他们学士学位的不足。

四、 结论

通过对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报名学生的了解，我们不能不指出，获取学位是他们申请入学的一个重要驱动力(Spencer，1973)。当一个国家中，拥有学位的人较少时，任何大学授予的学位都可以作为职员优良品质的表征。一旦进入高校学习成为一件平常事，人们就要争取获取有名望大学的学位，而不是不知名学院授予的学位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学的名望成为雇主挑选人员的指标。

至于教育的质量，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是在假设远程教育与传统大学的课堂教育同样有效的基础之上运作的。一些远程学习的积极拥护者甚至声称，通过使用先迸的信息技术，如用电视和互联网等来传送教学内容，能取得比传统大学更好的教学效果。

尽管如此，2000年以来，那些预期的申请者和己经被录取的学生行为显示的则是另一种景象:虽然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学费低，但新生报名数从2001年开始逐年减少，这表明学生关心和不满意于开放大学的质量和声誉。

韩国学生并不是唯一逃避远程教育的学生。200O年Unext在美国伊利诺斯州成立了只提供网上学习的Cardean大学，从芝加哥大学、斯坦福大学和伦敦经济学校(LSE)等请了一批教授，来开发包括视频、动画、自我评估和交互式网络讨论等的学习资料。但只有不到500名的学生注册学习它的工商管理硕士课程，远远低于预期的数量。结果，除教职员外，在册员工数从400多人减少到约100人。给大学股东们的股息协议进行了调整，而许多Cardean大学的销售人员被解雇(Maeroff，2003:137)。

纽约大学在线(NYUOOnline)自1998年以来，与继续教育和职业培训学校一起，提供纽约大学课程的网络版，包括房地产、旅店管理、风险评估和出版等专业。纽约大学在这些领域的传统教学已经建立了牢固名誉。但在2001年11月，大学停止了在线运作，并宣布终止网络教育项目。

Fathom是一个主要由哥伦比亚大学投资的盈利性公司，提供从不同来源得到的免费的或付费的资料。这些资料的来源包括哥伦比亚大学、LSE、剑桥大学出版社和英国博物馆。在花费了三千万美元后，哥伦比亚大学仍然看不到投资应有的收益。2003年1月，哥伦比亚大学宣布这个公司将被关闭。这些例子都显示了远程教育即使在很有名望的大学MBA课程里也没有取得成功。

人们对大学的态度因国家不同而不同。在欧洲，平等的观念己根深蒂固，即人们会认为所有大学是平等的(经济学家，1997)。相反在美国，各高校根据其状况进行排名(Pot，2000:143)。从不同大学获取学位的人在工作中因此而能获得的工资有很大差别。韩国也暗存着一个大学排名榜。虽然最近各公司招收不同大学的毕业生的薪金没有明显不同，但从著名大学毕业的学生在职场中占有优先的位置，较容易找到工作和得到提升。

英国人和美国人对于大学“平等”的不同认识，其实是他们两所开放大学不同命运的最根本原因。美国开放大学2000年秋天开始营运，它是一个非营利的私立大学，为那些由于家庭和工作原因而不能进行全职学习的成年人提供远程教育。大学本科课程学费是200美元/学分(包括学习材料、教学指导、技术费和所有可能的营业税)。美国开放大学直接接触学生的人员是兼职教职员，每人负责25名学生。兼职教职员大多在其它的机构工作，他们作为导学教师通过网络支持学生的学习。由于所有课程由英国开放大学提供，因此只在做少许修改就能够在美国应用了。这些教学内容和资料的质量是第一流的，但是这个大学还是由于没有足够的生源和资金而停办了(Maeroff，2003:35一38)。

因特网长期以来被人们认为是远程学习学生的福音，但对大学来讲则可能是个不幸。网络教育不完全为开放大学所独有。随着宽频的普及和使用，特别是现在，超过70%的韩国家庭已接人了宽带，彬各教育将广泛应用于传统高校之中。因此，当学生和老师不仅能在教室里，而且在任何时候、任一地方都能进行交流的时候，远程教育大学和传统大学在教育质量上的差距就更大了。此外，由于因特网能克服教室墙壁的阻碍，传统大学更容易吸引那些有家庭负担或在工作的成人学生。

此外，国家区分高等教育质量等级的政策，对于韩国国立开放大学将来招收学生也带来了不利影响。2004年7月，韩国教育部长说教育部将削减传统公立大学的招生指标，通过减少学生的方法，将生师比率从2003年的31:1降到2009年的21:1，以提高公立大学的教育质量。

我们可以从韩国国立开放大学的经验学到什么?首先，要把学生的数量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任何一个民主国家的政府都因为让选民高兴要不断增加大学学生数量而苫恼。增加开放大学的人学指标是达到这一目标的一个简易方法，因为它不需要太多的额外开支。对于韩国国立开放大学来说，它应该拒绝政府增加指标的请求。虽然由于开放大学要从政府获取津贴并不容易，但是在学生指标扩大的同时，没有增加相应工作人员和设施，这至少在将来会给大学带来两种危险:迅速减少的预期报名人数和造成大学声望日益降低。增加学生数和毕业生数对大学的声望有4个不利的影响:人们感觉大众教育有损教育质量，职员要用很多时间处理行政工作;学术能力低的学生增多，忽视改进大学的教育质量。

其次，开放大学需要尽最大努力改迸教育质量，而不再沉醉于学生数量巨大带来的繁荣假象中。在各种各样改进教育质量的工作中，我们将主要集中力量提高教学内容和教学材料的质量。由于开放大学的学生有不同的年龄、经验、学习动机、经济状况和文化背景，要为所有学生准备适当的优秀教学包是极端困难的任务。此外，雇主们也有很多需求，他们在技能和知识上提出的需求有时对大学生甚至是明显矛盾的。有时，他们要求毕业生有实践的才能以用在工作现场中；有时他们则抱怨毕业生们对一些基本原则的无知和缺乏对新情况的灵活应变。为了应对这些情况，开放大学应该准备多样化的教学内容以满足各种各样的需求。为此，老师应集中力量在一两个科目上，以保持这些学科的发展变化，并用最易懂的方式将这些内容传授给学生。

强调高等教育的质量而不是学生数量，已成为全球性的现象。Schroeder先生，作为一名己经牢固建立起各种大学平等观念的德国官员，还敦促在德国要创建10所精英大学(经济学家，2004)。随着这个趋向的扩展，学生将更关注他们所获取学位大学的资格、声望和地位(Wolf，2002)。由于开放大学不能回避这股潮流，我们应该为面对这个趋势而做好每项工作。

*本论文荣获亚洲开放大学协会第18届年会最佳论文金奖